平康坊,尚书府。
那个特地开辟出菜地的院落之内。
李适之凭栏而立,往常总是风轻云淡波澜不惊的面庞上,颇为罕见地氤氲着沉郁之色。
亭内还有一人,年过四旬的崔余形容落拓,斜斜地坐在阑干边,左手提着一个酒囊,里面装着的自然是锦麟李氏独有的荻花云。
他饮了一口酒,然后似笑非笑地说道:“自打前天从宫里出来,你就一直保持这种凄凄惨惨的姿态,过去这么多年都没有见过你如此低沉,看来那位秦国公的应对让你意想不到。”
“确实很意外。”
李适之没有否认,淡淡道:“其实我预料到他可能会有防备,但没想到他居然学会了这招,扮出一副忠臣孝子的姿态以大势压人,不怪陛下会感觉到憋屈,连我也有些压抑。但是话说回来,我心情不佳和这件事没有太大的关系。”
崔余饶有兴致地问道:“那是为何?”
李适之迈步走到石桌旁坐下,沉吟道:“我不太明白陆沉的想法,难道家父对他的影响真有那么大?仅仅因为老爷子帮了他一把,在京察风波中将裴方远打落尘埃,他就愿意一退再退,忍气吞声只为早日返回定州?”
“这倒是奇了。”
崔余又饮了一口酒,笑道:“这世上居然还有大兄看不透的人。”
李适之没有在意他语气中的揶揄之意,平静地说道:“陆沉虽然年轻,但他本身天资聪颖,又有先帝、家父、萧望之和厉天润这些人的培养,其父陆通同样是位深不可测的人物。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,陆沉早已不是普通的年轻权贵,我看不透他有何稀奇?”
崔余耸了耸肩,或许这就是他觉得这位族兄很无趣的缘由,对方总是可以不带感情色彩地看待任何人和任何事。
“陆沉刚刚回京的时候,一切都在按照我的预计发展。我知道陛下很想重新启用韩忠杰,因为韩忠杰可以帮他实打实地掌握京军,所以我私下建言,让陛下设宴款待陆沉,趁机诱使陆沉同意让韩忠杰再度站上朝堂。”
李适之脸上并无得意之色,他望着前方的菜地说道:“这是一箭双雕之计,如果陆沉答应,势必会影响到边军将士对他的看法,如果他不答应,君臣之间的矛盾会快速激化。最后结果如我所料,陆沉没有给陛下面子,两人闹得不欢而散。”
崔余这是第一次听他直抒胸臆,不由得坐直了身体,顺势接话道:“所以你主动放弃唾手可得的右相之位,甚至要将薛南亭拉进来,只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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