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越知王安石所指。
吏部不满政事堂屡侵自己的人事之权,故而对经政事堂堂除后的官员,一般都会另行开出一个更优厚的条件。
如果官员肯放弃堂除,改归吏部注授,吏部会允许你的差遣升压同等次的其他官员,以资鼓励。
换句话说,在大家都是同等职务下,你可自行安排。
吏部给章越开出的价钱是,章越如果放弃堂除,不接受政事堂的任命,那可以出任河南,淮东,两浙路任意大州,就算是节度使州的通判也无妨。
章越道:“多谢王舍人挂怀。章某不愿去地方。”
王安石摇头道:“以策论通篇观之,确实写到了极致,却未必,你之前所言惠民之语,确实是独到之处,但吾却不认同。”
“还请王舍人赐教?”
王安石叹道:“度之,我当初治鄞县,也是抱有造福苍生之念。但至地方后,方觉粗陋也。”
“我告诉尔民是何?这些为民请命之词,说来慷慨激昂,但这都是书中告诉你的,书中之民乃虚也。”
“何为实的?你到了地方看见的民,是为了一文钱可偷盗,为了百文钱敢杀人,你说这些是刁民。但普通之民呢?实也难称得上淳朴二字。”
“吾欲兴修水利以惠民,兴办学校以智民,但治下却以为吾多事,空耗钱粮。百姓目光永远只看到一寸长短,尽谋浅显之利。闹了饥荒,我将府库里的粮食分给他们,他们会说吾乃青天,但吾借给他们种子去耕种,他们却道吾乃剥削苛民。”
“圣人云‘民可使由之,不可使知之’,可谓先见,你所言周礼保息六政,管子九惠之教,会生出多少懒惰之民,汝陈然有济民之心,其心虽善,但于俗不合,于世不合,实为荒诞的书生之见。”
章越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道:“这保息六政,九惠之教,是吾书信之词,王舍人怎么看了?”
王安石当然不会说是王安国,王安礼偷偷拿来给自己。
王安石略过章越的问题言道:“老夫之言还请度之三思,先去地方为官一任,所谓宰相起于州部是也。不在地方治理一任,终是书生之谈。”
章越道:“多谢王舍人之言。但吾仍不愿去地方。”
“何也?”
章越道:“吾马上要成婚了,不愿远离京师去地方任职。”
王安石闻言当场色变道:“闺房之乐安可置于国家大事上?”
章越道:“王舍人,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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