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身之上的楚泾川,亦是直来直去,如是柄锋锐绷直的刀剑,从无曲折的道理,寸许不容。
“其实哪里有什么白衣少年郎,天底下从来都不光是以掌间血水多少论好坏,世人口中豪侠,杀的便都是恶人?江湖上人人欲除之后快的的邪道,难不成就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?江湖亦是,朝堂亦是,世家亦如是,人生世间,本就没什么不能等同的,你看那外头一骑白马衣衫飘散的少年游侠,兴许再过些年,都不过是走狗爪牙。”楚泾川未曾反驳,淡然出言,马蹄声响,可话语却是清楚,“人嘛,总是会变,倒转回三十年去,那时的楚少侠,估计恨不得砍死我这个楚泾川。”
李俞还想讽刺两句,但张张嘴,却是半字也未曾说出口。
楚泾川所言,竟是一时挑不出谬误。
西郡首府城外广阔,扶摇清风款款入怀,虽无人持瓢泼去清水,更是无舍得楼老冰与执扇侍女,但飘摇清风,浮动面膛时候,来得却更为畅快。
车马停稳,一身白衣的楚泾川轻车熟路将马匹栓到树桩上头,瞧见李俞宽胖身形费力走下车帐,无端便露出些笑意,“当年江湖上流传过一句,说是宁可饿来犬腰,不愿车帐晃悠,李老哥择些日子,当真应该多吃些素斋了。”
也许是换上身白衣,一张老成持重的楚泾川,似乎是找回些许当初浪迹江湖时的架势,原本规规矩矩的兄台二字,也换为江湖上常言的老哥,立身花草侧畔,倒是两两相宜。
李俞略微气喘,四周环绕一圈,疑惑不解道,“此处荒凉,竟是连家住户也无,还当你要前来见见故人住处,怎的却到这荒凉破败的地界?”
楚泾川不答话,径直走到一处矮墙边,那矮墙似是多年未曾有人打理,无数不知名花草爬满,连绵缠缚,竞相爬满整片墙头,连同无数缝隙瓦砾,亦是有绿芽枝条伸展开来。
男子不顾衣衫整洁与否,坐到矮墙墙头之上,掌心摩挲数度,眉宇登时便柔和下来。
“几十步外头那片艾地,我当奉茶小厮的时节,曾在此处磨练拳脚,虽说我那位师父,传得非是拳脚功夫,但行走江湖,总不能只凭修为过活,故而练过三两门外家拳,难说究竟威能如何,不过架势总归好瞧。”
白衣男子眉目清朗,自顾自喃喃道,“那女子当初便坐在此处,好穿件素色罗裙,赤足爬到这矮墙墙头坐稳,一手捻茶去草,端详我练拳,到底是当时少年,既是有心上女子观瞧,哪里还有心思练拳,一趟熟到不能再熟的小六合拳,打错不知多少回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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