琶技艺极好的,往往最是受排挤,而使种种手段乃至将身子送于客官,日日盈钱最是丰厚的清倌儿,才是很是受恭维,时常便是围坐一团吹捧赞誉。
余钗年少学乐,大抵还未至出阁年纪,奏琵琶技艺便是登堂入室,乃至于隐隐胜过许多紫昊境内擅操器乐之人,不论唱调琵琶,皆是古雅,然往后家道中落,又患恶疾,家中双亲近乎是散尽家财,才是将余钗性命保住,不过大抵是心力耗费极多,且是每日焦躁忧虑,积劳成疾,心弦略微松弛下来便是患病,不过几月时日便是两两离世,只剩余钗一人。
随戏班出紫昊遇流寇,戏班中人尽数被流寇除去,余钗险些失却清白的时节,却是被大元部中人救下,辗转数地,并无维持温饱的本事,大元距紫昊更是不晓得几多路途,盘缠银钱,凭余钗身无分文的惨淡景象,如何都担不起,便只得留于此城之中,凭这柄由家中带出的琵琶过活,虽然生意惨淡,倒也勉强能得饱食。
大概是因常年累月所食简陋,向来不曾敢花费银钱去添个新菜,故而使得两眼夜里瞧不清物件,而因此更是引来许多清倌调笑。
但余钗从来不曾同周遭人有甚口角,即便是旁人欺压到面前,也只是勾唇角笑笑,将一张很是有些黝黑的面皮低下,抱琵琶碎步离去。
近几日城中似是有些不太平,时常便是有身负重创,分明是为刀剑所伤的汉子,纵使是身披铁甲,可依旧是抵不住刀剑弓弩,每日都是有数目极众的巍南部军卒,遭人抬入城中医馆处,且往往都是无力回天。
城中的流言蜚语,也是越发多将起来,人人自危,许多那等家底富足的人家,已然是四处打听,雇起车帐打算逃出城外去,却是被守城那些位分明负创,杀气却越发重的军卒使刀剑逼回城去,并不曾有人走脱。既然是生出此等乱象,干粮清水价钱便又是贵将起来,余钗接连两日都是觉腹中饥饿,可问问街上卖米面的铺面,都是摇头。
可无论如何,余钗都晓得凭自个儿一位弱女子,即便是能走出这座城,恐怕也无甚去处,更因粮米愈贵,恐怕连路上粮水都未必能凑得齐全,于是便一如往常,趁天色渐晚的时辰走到勾栏之上,蹒跚摸索着扶栏,磕磕绊绊走到自个儿常坐的位子,紧紧抱起琵琶,借阑珊灯火朝街中望去。
勾栏这两日生意都是奇差,也是理所当然,如今这番情景,谁人还有甚心思前来听曲饮酒,恨不得凭空由打两肋腹背生出几条羽翼来,腾空飞出这座眼见得岌岌可危的大城,似乎除却那等已入暮年看淡生死的老者不愿离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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