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功而返,只张行一走,一名稍微年轻些,与虞常基长相类似,但衣着只是寻常布衣之人便从花厅后方缓缓转入……不是别人,正是与虞常基齐名的其人亲弟虞常南,现任起居舍人。
“大哥应许他也无妨的。”虞常南诚恳感叹。“圣人越来越焦躁,但越是如此,看破圣人虚实的人也越多,偏偏为首的曹中丞又是个不懂得收敛的性情,还以为南衙是几年前的南衙,还以为人心散了,能拿强力重新捏回来……要我,再这么下去,无外乎是圣人如赌徒一般压上一切,输个精光,而曹皇叔也只能勉力支撑,届时就是局势大坏……这种情况下,如这种有些能耐和气魄的武夫,是能救命的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已经开始写第二张字的虞常基静静等对方完,平静应声。“但你以为我真能活到彼时吗?反倒是眼下,能避一时是一时罢了。”
虞常南张口欲言,却不知该从何做答,过了许久,方才低声来问:“大哥是在怨我吗?”
“我怨你什么?”虞常基面无表情,下笔沉稳,宛如什么家常小事一般。“咱们虽然姓虞,却不是八大家的虞,来到北地,虽名重一时,可降人终究是降人,不去依附着圣人,顺着他的意思谄媚行事,家族都未必能保全。而我为长兄,这种腌臜事我不做,谁来做?而且你怎么知道我不乐意如此?就好像夏侯俨那孩子,你以为他真不知道我是拿他当抹布,好给熙儿他们做遮护?但他一个失祜之人,又没有什么本事,不也乐意如此?”
虞常南愈加黯然:“怕只怕,一旦大树将倾,熙儿他们也难保,尤其是他们二人为人至孝,视兄长为天。”
“我没有让你一定保全我子嗣。”虞常基停下笔来,面色奇怪的看了自己亲弟一眼。“个人有个人的缘法……于我而言,圣人给了我十几年权位,让我享尽人间富贵,那我自然要尽忠尽力,他在一日,我便一日顺他心意谄媚于他,让他舒坦;他一朝失势,被囚了我陪他坐牢,被杀了我陪他送命,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;至于我的儿子,他们若是觉得为人子当随父去,只能,正是我虞常基的儿子!”
虞常南彻底无声,半晌方才开口:“若是这般,我也只做我一个弟弟该做的便是。”
“那是你的想法,与我无关。”虞常基停了一会,再度取下自己的私印,盖在了自己今晚的又一副作品上。“那个张三郎亏大了,我的书法不如你,不值他那个消息……倒是你的书法,若是有我今晚的状态,便可称得上是公平买卖了……看来,家门真正振兴,还是要看你才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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