叮嘱黄里长:「趁这机会,把村里人点验清楚……所谓拿钱换种子,拿刀聚农具只是个笼统说法,根子上还是授田,但要正经授田,不做虚的,再不会多收税……所以,人口是根本。这也是为啥你那本家被灭了的缘故,他想把丁口握在自己手里,这才是犯了真忌讳的。」
黄里长恍然,连连点头称是。
而接下来,众人又扯了些闲话,却都只是围着几件事——黄里长是问此番春耕补助和外围战事的情况,而赵伙长多问双黄里如今的境况,到底多穷,到底多难?
就这样,双方一直吃到傍晚,又一起去看了骡马,回来后便已经快天黑,黄里长直言没有灯油蜡烛,房舍内也不好举火把的,韩乡正与赵伙长几人也无话可说,便干脆早早在堂屋两侧的侧室歇下了。
几位客人自去睡觉不提,过了一会,黄里长却举着一个火把从容转到后院,又看了一遍骡马,叮嘱人莫忘了添料,然后就堂皇从自家后门离开,往村外走去,乃是一直走到村头的大树下,复又举着火把看了半日那告示,也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过了一阵子,黑漆漆的大树下渐渐汇集了十来个举着火把的丁壮,虽然装扮不全,但也勉强能称得上是个个持刀披甲,看得出来,之前连年战乱,民间根本不缺武器和残留甲胃。
「黄大哥。」一人等的心急,主动来言。「赶紧动手吧,越拖事情越不保稳。」
「我改主意了。」黄里长举着火把回头来言。「等等看,看黜龙帮到底给不给种子跟农具,也看他们是不是真的要让大家安泰的……他要是给,我们便是要逃到西面去,也不必坏了他们性命,平白连累乡亲……」
周围安静了下来,但还是有一人不忿:「二叔,都要走了,怎么还顾及什么乡亲?没有些东西,到了西边那里,咱们怎么在大郎那里立身?」
「你当家,还是我当家?」举着火把的黄里长冷冷反问。
这人也立即闭上了嘴。
黄里长见状,也叹了口气:
「诸位,俗话说,树挪死,人挪活,这是个道理,而且咱们这三年确实耗得山穷水尽了,没法活了;可俗话也说,人离乡贱……现在这个世道,那大将军大豪杰的,动辄死无葬身之地,你们把性命托付到我身上,我总得掂量掂量;况且,双黄里的老百姓是咱们乡里乡亲,平素也没有对不住我们的地方,若是为这事耽误了他们春耕,坏了他们性命,我心里真过不去……所以,这事听我一言,咱们缓一缓,稍缓一缓,可好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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