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给的钱足够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?”
“那倒不至于,不过是四五百块——在我们这里,取决于地区消费水平和家庭规模,我估计能让经济困难的人过一星期到半个月吧。否则他不必特意去挑看起来有困难的人。不过我也得说一句,主播这个行当是要跟平台分账的。”
“他花这点钱就为了羞辱别人。”
“他做到了。”罗彬瀚用带着几分奇怪的声音说,“他做这一切也是合法的。没有一个受到羞辱的人会去报复他。”
“也许这符合你们的法律,”俞晓绒冷冷地说,“但我要把他的脑袋按进马桶里。”
“那你可得把很多人的脑袋按进马桶里啊。”罗彬瀚回答道。他阴郁地看着俞晓绒,迟疑了一会儿,然后像是自言自语般说:“你不能一辈子这样呀,绒绒。”
“我怎么了?”
“你早晚要在人类社会碰壁的。”罗彬瀚冲着天花板问,“难道你真的得和非洲动物过一辈子?将来谁还能管得住你呢?”
“我自己可以管好我自己。”
罗彬瀚耸耸肩。“总之,就是有这么一个人。他就是我烦恼的原因。”
“因为没法把他丢进监狱?”
“因为我有义务叫他改邪归正。”
“你疯了吗!”
“如果是你会怎么做?”罗彬瀚心血来潮地问,“要是你有义务让他改邪归正?”
“我先给他一顿狠揍,让他知道这里谁是老大。”
“这听起来不像要走正道啊。”
“这就是狗群里的正道。”
“可是,绒绒,如果你爸爸妈妈也拿这种办法对付你,你心里会怎么想呢?假如他们打过你一次,你就永远不会相信他们嘴里说出来的东西。你只是相信了拳头。也许你会说你的动机是好的,而别人的动机是恶毒的,可到头来这件事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——用钱,权势,或者拳头,让你的意愿高出别人的意愿,让别人挨打或者受辱,这只是因为你的力量更大,而非你的意愿更好,明白吗?总有一天力量会离你而去,会有另一种力量超过你,那么也会有另一种意愿凌驾于你。你仍然没有办法向谁证明你在意愿上是正确的。在这世上,道理与人的本性是脱节的。”
俞晓绒不再说话了。她静静地,带着点惊奇意味望着他。罗彬瀚猛然惊觉自己在内心思绪上走得太深了。“我还有几份文件得看。”他不安地说了一句,起身走进卧室里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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