蛛。
后来蔡绩告诉他,从村子里来的孩子都是这么干的,他们要显示他们有自己的圈子,绝不是对着城里人卑躬屈膝的乞丐,也要向村子里证明他们见过世面,懂得田地与庄稼之外的世界。他们既不属于这头也不属于那头。也许有人会觉得他们古怪,荒唐,但是他们并不在乎。别去在乎别人怎么看你,而是要用轻蔑压倒对方,把他们那些自以为雷打不动的规矩当成狗屁——而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活着,并不能叫你真的无法无天。在汽修店里干活的人从来也不干犯法的事,因为最要紧的是挣钱养家。他们也不必不像小刍的父母那样琢磨如何避税,或是怎样跟工商的人攀交情。他们只是终日埋头在轮胎与翼子板旁边,直到汽修店倒闭的那一天,他们也还是那个样子,没有任何人想过动手。
那一天小刍不在场。有许多事都是后来他从蔡绩口中听说的。他听说了事情最初的情况:那辆车被送来时到处都是刮痕,像是用刀子刮的,轮胎的缝隙里满是呕吐物,还有酒瓶的碎渣;客人许诺会给的报酬很丰厚,但态度却很恶劣,并且警告他们不许多嘴。其实没人想多嘴,更没人想到要报警,哪怕他们在清洗车厢时从座位底下发现了一些没标签的药片,几条沾着血迹和脓水的毛巾。这的的确确不关他们的事。他们苦恼的是那辆旧车的配件实在难找,而那些零零碎碎的破坏也叫人头痛。曾有一次修理时小刍来了,坐在店外的石墩旁和蔡绩说话。那是距离汽修店倒闭不到一个月时的事情,可那天傍晚小刍却觉得很愉快。他们说的都是些开心的事。小刍在说学校附近的书店刚进了剥一批漫画,有些是二手的,但卖得很便宜。他长大后也想当个书店主,上班时也是成天看书。蔡绩却告诉他书店迟早都是要倒闭的。将来人们只会在网上看东西,就像地铁里再也不会有人看纸质报纸了。
他断言说如果要开实体店就该卖吃的喝的,因为只有这些你是不能永远从网上买的。没人喜欢天天吃不新鲜的东西,就像没人喜欢一个人闷头在家喝酒——关于这点小刍不免有点怀疑,因为他爸爸就喜欢关起房门自己喝酒,并且咒骂任何在那种时刻打扰他,试图和他说话的人。他妈妈告诉他那是因为辛苦工作的缘故,他爸爸的工作总是在不停地说话,不停地对着空洞洞的枪口似的摄像头与闪光灯扮出笑脸,这一切的牺牲全是为了他。因而小刍已经抱定了决心,他日后必须做的是不需要说话与陪笑的工作,这样一来在下班后他就会愿意说话,会陪自己的孩子聊天,而不是关起门喝酒。他也问蔡绩如果自己也当汽修工人是否能够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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