界,还有他此刻身处之地。他像摆弄一堆不成套的七巧板那样笨拙地拼凑它们,想让它们变得合理起来。所谓的体系不正是这么回事吗?有些世界是真的,有些是假的,有些依托于另一些而存在。就像天堂的存在等同于上帝的存在,而阴曹地府的存在也就证明了鬼神的存在。可两者能够同时存在吗?如果两边都号称自己创造了世界,难道世界还能够被创造两次?必然只有一种事实是客观存在的,只有一种天然存在的真理和体系,能够把一切出现的拼图都装进去,把所有的世界都排出高高低先后来。这个是真的,那个是假的,这个是正确的,那个就是错误的——真的是这样吗?他总是越想越糊涂,最后连自己究竟在思考什么也搞不清楚了。
他只得编出一些更简单的故事来安慰自己。有些时候他想,鬼神是真的存在的,因此院长和这座城市也是存在的,那么他过去生活的土地应该算是凡间——山愿之子是属于另一个更高的地方,比如说,是在神界里发生的故事,也可能是在真正的上古时代(过去是有神仙存在的,考古学家们全搞错了也说不定)。然而有些时候常识又顽固地占据了他的头脑,让他觉得一切都十分可疑。难道这整个宇宙真的是为了他这样渺小无能的东西而创造的吗?那些能使光暗分离、天地升降、万物诞生的神明,最后创造出来的也不过是这么一个乌烟瘴气的世界,那它们又算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呢?于是他又开始疑心一切都是假的,是某种缸中之脑的实验。根本没有什么阴司,没有什么妖怪,院长只是个被派来引导他受骗的研究员。
他停止了吃喝,有时甚至试着停止呼吸,但都没什么痛苦的感觉,只是因为缺氧而乏力。人没有办法不借助外力而使自己窒息,但他完全可以试试更激进的事,比如从走廊跳下去,或者用碎玻璃割开自己的喉咙,看看究竟会发生些什么。有什么关系呢?他反复地问自己,如果这里真的是阴间,那他还能落到哪里去?
终于有一天晚上,他走出病房,光着脚爬到了窗台上。想到要用玻璃片割开喉咙,露出体内的气管与血肉,他仍然觉得既害怕又恶心。还是把一切交给重力吧——阴间怎么会有重力?
走廊的窗户还是没有修好,只是把碎玻璃全都移除了。似乎自他那天出来以后,院长就不打算再重新封闭走廊了。他抱着光秃秃的窗框往下张望,庭院里的光景还是老样子,只是竹棚底下没有人影。
没有找到那个消失多时的人,他不知自己究竟是庆幸还是失望。站在窗台上往下望去,地面也仿佛比平时高出许多,风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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